欢迎回到这座让人不寒而栗的小镇

2017-06-24 09:20:18 来源:时光网

洛杉矶讯 每位出色的作者导演都会有属于自己的风格和符号。就如提到大卫·柯南伯格,就会想到在他的影片中形形色色被异化的人在苦苦挣扎,提到克里斯托弗·诺兰,就会想起他在片中尝试的各种时间游戏,提到蒂姆·伯顿,就会想到阴冷的画框里画着眼影的男男女女讲述哥特式的奇幻故事,而提到大卫·林奇,我们会想到什么呢?

《双峰》先行版预告片超现实主义象征,荒诞的气质,冰冷的氛围以及现代社会中个体的焦虑都是大卫·林奇作品的标签。这位在上世纪70年代出道的加拿大“怪胎”用充满现代意识的个人美学,在银幕上书写着他对这个世界的看法和对个体的人文关怀,在导演生涯中,他已经拍摄了超过50部大大小小的作品。

首部长片《橡皮头》一鸣惊人,第二部长片《象人》更是获得了奥斯卡的青睐,这位游走在主流与独立之间的导演野心勃勃,很快便把著名科幻小说《沙丘》搬上了银幕,《蓝丝绒》、《史崔特先生的故事》、《妖夜慌踪》、《穆赫兰道》,他的作品表中几乎每个标题都显露出他在电影史上的分量。然而这位电影人无心插柳的一部电视作品,却对整个电视剧行业带来了革命性的影响。

电视泰斗马克·弗罗斯特与大卫·林奇共同创作的电视剧《双峰》,本剧首次亮相于1990年,这个谋杀悬疑情景剧发生在一个小镇,充满了各式各样的怪人,在当时实属前无古人后无来者,迅速燃爆全国的想象力。

《双峰》剧照然而好景不长,光怪陆离和高度连续的故事是这部电视剧的优点和独特之处,同时也直接导致普通观众无法理解。观看这部剧需要强烈的热爱,特别是在ABC电视台将播出时间调整后(几次变动后定为周六晚间档,身为观剧中坚力量的年轻人都出门了),收视率受到重创。尽管续订了第二季,但最后剧中诚恳真挚的道德权威——FBI探员Dale Cooper(凯尔·麦克拉克伦)下落不明,是电视剧史上最离奇的悬念之一。

FBI探员Cooper(右)26年后,电视格局风云变幻。其背后的原因当然逃不过技术发展和表现方式改变,不过同时还有《双峰》带来的些许影响,这部电视剧比其他任何电视剧影响的电视创作者都要多。因此,弗罗斯特和林奇再次集结原班人马(麦克拉克伦、梅晨·阿米克、雪琳·芬及大卫·杜楚尼等),并召集新人(包括娜奥米·沃茨、劳拉·邓恩、迈克尔·塞拉和蒂姆·罗斯),重启《双峰》实在是在合适不过了,这部电视剧近日已在美国Showtime完成首播。

不久前一个怡人的工作日早晨,有机会在洛杉矶采访林奇。这位71岁的电影制作人身着黑衬衫(极具个性地扣到最上面的扣子)、黑外套再加一条和裤子, 和我们一起聊一聊《双峰》的回归、如何追求心中所想、电影中静谧的重要性、与麦克拉克伦专业的合作关系,以及《双峰》标志场景之一“小红屋”的起源。下方便是50分钟采访的详细内容,如果不过瘾,也没关系,在9月新一季18集结束后将献上综合专访,让你一次看个够。

时代在变双峰镇永恒“要像侦探一样审视事物。”

《双峰镇:与火同行》CC版海报:《双峰》被砍时(在1992年前传《与火同行》上映后),你想过这部剧有一天能够回归吗?

大卫·林奇:一直以来我都毫不吝啬表达对《双峰》这个世界的喜爱,所以这些年肯定会想。有时会好奇人们在做什么,好奇之后故事怎么发展。只不过在马克·弗罗斯特请我到Musso and Frank(一家建于1919年的著名餐厅)吃饭聊天前,我从没真正想过重新回到那个世界,这说起来,应该是五年前了。

:虽然这部电视剧从视觉到听觉都是明显的大卫·林奇风格,不过剧本确实是你和马克·弗罗斯特合作的成果。回想五年前,针对某些角色故事发展的想法上,你俩有没有出现过较大的意见分歧?如果有,是如何达成一致的?

大卫·林奇:(停顿)这其实很有意思,从我俩合作一起写剧本开始,整个过程都非常开心享受。我也不确定一切是怎么开始,就是俩人到一个地方,边聊边想,点子就蹦出来了。有些东西是我们从一开始就想遵循的,但随着灵感爆发,故事也自然而然地发展了。过程真的很美妙。

Cooper归来:在过去的25年里,你与娱乐产业的关系发生了什么变化,你又有什么变化?

大卫·林奇:我完全没变,就像你一样。当我们和自己对话时,我们始终保持不变。对很多事物的喜爱(还是一样),比如在木头上走、画画、音乐,还有电影院。因此,能够回到《双峰》的世界,我感到很开心,五年以来我一直在做这件事。庆幸能够集结原班人马,重新架起摄像机,奏起原来的音乐,和一群很棒的人一起完成这件事。播放的媒介还是电视,但本质上和拍摄一部剧情片一样,搭配变动的画面和声音讲述一个故事。

:你如何看待自己的形象?大卫·林奇:其实我总说,私人医生让我不要考虑这种问题。(大笑)因为就算我们所见所闻全部一样,每个人各有不同,所以我只为自己阐述工作。电影就像现实世界,我们见闻都一样,竭尽全力搞清楚正在发生的事情。但是,(考虑我的形象或者我对自己电影的想法)没什么好处。我总说你不可能把已经去世的作者从坟墓里挖出来,问问他/她对自己作品的看法。既然读了本书,就自己想好了。而且像侦探一样审视事物,思考感受,进而获得自己的结论,这样的过程也很美好,真的很美好!

创作灵感说来就来"25年后,我们又回到这里。"

25年后,她真的回来了:从早期电影到《双峰》,你的作品中经常会使用面貌相同者的概念。为什么你如此热衷于这个概念,这样操作对增添电影的戏剧性和趣味性有什么帮助?

大卫·林奇:我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,好像也从没真的好好想过。灵感来了就是来了,两重性和单一性更倾向于人类宇宙领域的事物。两重性和单一性。(停顿)可能是存在于空气中的某种事物,不知怎的变出这些对立面。

:凯尔(麦克拉克伦)好像是你最喜欢的演员之一,他身上有什么特质是你特别欣赏钦佩的呢?

大卫·林奇:凯尔可以时而纯洁无辜,时而精明异常。他是一个普通人,但进入Cooper探员的角色中又具备直觉的特质。他精力充沛,拥有火眼金睛,不知疲倦,跟随直觉。而且凯尔为我一一诠释了这些品质,因此他就是Dale Cooper探员本人。

第三季中的小红屋:《双峰》里的“小红屋”是最具标志性的场景之一,令人印象深刻,在最新一季中肯定会再次出现。这背后的灵感是什么?

大卫·林奇:其实准备《双峰》试播集时有个要求是,我们需要准备好一个备选结局。一旦不成功,他们就会把电视剧改成一部剧情片上映。甚至在拍摄期间,他们还不停地说“大卫,你一定要准备好一个备选结局。”不过没什么灵感,就是想不出来。有一个夏天的晚上,差不多是七点左右,我们在好莱坞西沃德街的联合电影产业(CFI)剪辑。剪辑师Dwayne Dunham、剪辑助理Brian Berdan和我完成一天的工作,走出剪辑室,一直走到停车场。聊着聊着我靠在车顶边,沉溺在(车顶)舒服的温暖中。一点也不烫,正正好的温暖。我就这样倚着车顶,闭上眼睛,突然脑中闪现出“小红屋”的想法。就在这个场景中,每个细节都很清晰完备。我喊道“Dwayne!快给我支笔!”接过笔就把想法全部写下来,随即和马克讨论,做了几处改动,就成了。25年后,我们又回到这里。

大卫·林奇:25年前《双峰》最初两季终结时,结局震惊了众多影迷。在拍摄最新一季时,之前的结局对新故事的发展造成了多大的困难?

大卫·林奇:(停顿了一下,微笑道)这不太好说,还是要说到想法。我记得(1991年)季终电视上放最后一集时,一帮愤怒的影迷把我家挂满了卫生纸。(大笑)

爱冥想也爱戛纳"冥想让我幸福。"

大卫·林奇(照片由好莱坞记者协会Magnus Sundholm提供):《双峰》世界里的人非常迷恋各种餐厅食物,你个人喜欢樱桃派、甜甜圈吗?

大卫·林奇:嗯。这次重启《双峰》时,我还发现了一种“羊角甜甜圈”(cronut),从没吃过,非常好吃!(大笑)这是一种结合羊角面包和甜甜圈的美食,简直好吃到飞起。(大笑)不过,我也很喜欢樱桃派。

:《双峰》的故事对你来说很私人吗?

大卫·林奇:倒也不是,讲的其实就是迷上一些想法,并有足够的热情将这些想法付诸实际,展现在大银幕上。我很享受这个过程,虽然非常辛苦,但苦并快乐着。所以这个故事并不是关于我自己,而是关于许许多多的想法。

年轻的林奇与伊莎贝拉·罗西里尼(英格丽·褒曼与罗伯托·罗西里尼之女):“静谧”是你作品中一个重要元素,可以讲讲你是怎么运用这一元素制造不适和幽默的吗?

大卫·林奇:这个问题问得很美妙。有人说在一种超然统一的范围中,无限的静谧会伴随着无限的动态存在。这是完全相反的两个方面,但却可以共存。现在我有一个录音室,关上门,所有机器停止运转,在这样一个完全隔音的环境里,可以体验最为深邃的安静。但要是能沉浸其中并且感受这份静谧,那简直是不得了的体验!这是一份令人幸福的绝对静谧。安静的能量巨大,但世界如此喧闹,难得安静。静谧中还存在一种神秘的能量,以某种方式可以与音乐融合。可以达到绝对的静谧、某些事物萌发的时机是什么、这个事物可以多吵闹、在哪一点、如何变化,这些想法都生于无声,想想这些会觉得非常有意思。

:你经常会冥想是吗?大卫·林奇:嗯,我练的是超觉冥想,是瑜伽大师Maharishi Mahesh Yogi研究的一种瑜伽术。这种技艺屏蔽外界干扰,感受生命内在水平,令人幸福欣喜,超然物外,是存在于每个人类体内全面正能量的领域。当我们实现超觉,并且感受其中,就能将全面正能量关注到生命当中,如此这般所有的负面元素都会退散。就像是获得金子,舍弃垃圾。生命越来越美好,这样我们才能逐挖掘自己作为人类的潜力,那就是启蒙、完全满足和自由。这对于人类来说,是一件美妙的事,所有人都应该冥想,每天超觉,每天自我驱动,这也是内心平静的关键。冥想真的是非常美好,令人幸福,为我们注入能量。

《我心狂野》为林奇带来了金棕榈大奖

:访问一结束你就要赶往戛纳。其实你和戛纳电影节的关系算得上是源远流长了,在你印象中那时戛纳电影节是什么样子,你对此次带着《双峰》开始的两集参加电影节有什么期待?

大卫·林奇:我觉得毋庸置疑,这是世界公认最好的电影节。当年我很想带着第一部剧情片《橡皮头》参加电影节,但因为种种原因没能实现,最后带着《我心狂野》前往戛纳。当时由贝纳尔多·贝托鲁奇担任主席的评审团评选《我心狂野》获得金棕榈奖,完全出乎我们的意料,太让人兴奋了。50周年、60周年我都参加过,这次是70(周年)。我带着参加电影节的电影有《史崔特先生的故事》和《穆赫兰道》,还有遭到差评的《双峰:与火同行》,那真是想想都可怕。(大笑)所以在那里,我有过很多不同的体验。众多真正的观影爱好者齐聚一地,永远不知道会发生什么。不过能去到拥有超大银幕和极佳音效的巴黎大皇宫,还是非常令人振奋的。我相信那里是从全法国精心挑选了最好的放映员,所以能在那里放映也是种荣耀。这可以说是真正意义上的电影盛典,举足轻重,精美绝伦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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